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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文金叔《原创散文》作者:张子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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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故乡位于淮河北岸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。故乡古朴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文金叔姓张,从小就在故乡长大,文金叔弟兄三个,文金叔是长子。光棍一人,斗大字不识一个。有的是北方汉子性格粗犷,虎眉,豹眼,络腮胡,最爱喝酒,不喝便罢,一喝必是 酩酊   大醉,平常喜欢听收音机。每天鱼肚白时,文金叔到皮店乡批发针头线脑,挑着货担,走村串户卖货。每天夕阳快要下山的时候,他哼着山歌满载而归。

每逢下午,文金叔挑着货担回来,经过我家,手拿拨浪鼓摇了摇喝道:“都来卖针头线脑,废铜烂铁拿来换糖豆、酸楂片呀!”我们娃们从小家贫嘴馋,跟着一起吃,文金叔从不计较,还特喜欢我们这帮娃们。文化大革命后期那年,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,文金叔卖完货归来,见破门前雪地里躺一个女人,摸摸还有口气,便扶进屋里。文金叔一进厨房给那个女人打一碗热腾腾的荷包蛋端在床前,那女人醒了,跪在床下,哭道:“大叔,你收留我吧,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,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恩情。”在女人断断续续的哭诉中,文金叔才知道,女人名叫老宋,结婚一年多,丈夫盖房砸死了。女人今日去镇上赶集,心情不好在大雪中迷了路,饥寒交加昏到在大路边,被文金叔救到家中,从此以后,文金叔家多了一个守门的人。文金叔是一个卖货郎,村里的娃娃避免不了到他家买东西。那天,文金叔挑着货担出去卖货了,妻子老宋在家守门,他亲侄子小包到他家买糖豆吃。

   子夜时分,小包妈敲开一扇扇木门,哭叫着说:“快来看看我家小包,闹的肚子疼!”人们纷拥而至,把小包家挤得满满的。小包躺在床上,声音也哭哑了,他不停地说:“老宋婶子的糖豆吃的肚子疼。”大家面面相觑。有的说:“是不是糖豆吃多了,肚子发胀?”快送镇医院。”又有人说:“大深夜的,路太远了,要走三个小时哩。”最后村支书说:“去把神婆请来吧,小包肯定是中邪了!”大家看着村支书坚定的目光,心稍稍安定下来。小伙子提着马灯飞快地跑向邻村。

  神婆速度极快到小包家,她放下手中的东西,围着小包转了一圈,闭着眼掐算着手指后,说:“小包他人小,阳气不旺,是她婶子老宋克他遇鬼了。”然后把带来的器具一样一样地摆在小包家的饭桌上,拿着点燃的纸钱在小包面前来回晃着,嘴里念念有词。突然又喝下一大口水喷在小包脸上,小包微微睁开眼。小包妈停止哭泣,热切地望着神婆。众人说,没事了,没事了,便陆续散去。

 不一会儿,小包闭上了眼,静静地躺在床上,小包妈撕心裂肺的哭声却在屋子里响起。

  在那个年月,人们迷信很重,老宋是鬼,能克人,人们都相信,人人都很非常气愤。小包的爸爸是生产队长,权力大,带领村民们直奔文金叔家,他操起一把斧头,砍得文金叔家门震山响。把文金叔和老宋拉出来批斗,每天晚上收完工批斗会一个接一个开下去,最后把老宋婶逼走他乡,到小钟庄村给钟玉郎当媳妇去了,现在子孙满堂很幸福。

  文金叔被打了几顿,背着“引来妖魔丈夫”的牌子天天游行;每天干很重很重的活。没变的是文金叔比以前喝酒更多了,喝得醉烂如泥,嘴里不停地喊道:“老宋”的名字,酒醒后这头睡狮咆哮了,跑去找小包的爸拼命,幸亏村里人及时解劝才避免了一场打斗。小包爸恼气冲天跑到镇派出所报了案,第二天派出所来两个公安人员把文金叔带走了,在拘留所关押一个月才放出来。回来后的文金叔疯了神经也有些不正常。他头发极为蓬乱,见人就傻笑,模样非常可怕。

 后来,孤单离群的文金叔干脆一个人搬到村子外的稻场边上三棵白杨树、一抱茅草搭了窝棚,伴星星陪月亮,饮风饮露守护着他的窝棚,从此再也没有结婚。他还依旧挑着货郎担走乡串户,身边还跟着一条小黄狗,与他形影不离。庄上的小伙伴都讨厌他,怕他,我也一样。他丑、他脏、他可怕、、、、、、在我们眼里,他就是一个异类。

 几个小伙伴常常带着我去他家,把他饮水的压水井涂上猪屎,把他的门撬开,偷他的针头线脑和儿童玩具。我们从来不唤他,不敢靠近他,有时还拿砖头砸他。每次砸他时,他对我们傻笑,露出大黄牙,让人恶心。

  有一次,我们又见到他卖货回来,我们唱起了自己编的童谣:

  老文金跳皮筋,

  跳得高,摔断要。

  去医院,医院没开门,

  从后门来个机器人、、、、、

  机器人靠文金,他妈是个小疯妮、、、、、、

  我们唱完都哈哈大笑,唧唧喳喳地跑到附近拿起砖头朝文金砸去。砖头砸到文金叔的太阳穴上,流血不止。文金叔看到自己脸上在流血,他猛然放下货担,还不停地叫着,之后又对我们狂吼,从不生气的他,竟把所有的脾气爆发出来,把我们吓得四处逃窜。

  因为我最小的缘故吧,跑到门前左脚的鞋子跑掉了,跑不动了。他向我跑来,我嚎啕大哭。他马上撵上我了,嘴里还说:“打死你臭小子。”我哭得更大声。

  谁知他走过来还给我穿上鞋子,系好鞋带,还拍打着我身上的灰尘,之后,又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枣葫芦,硬塞进我的手里。这时,对我傻笑起来,露出那“讨厌”的黄牙来。这时,阳光照在他的黄牙上,他那对黄牙显得非常可爱美丽。

 再后来,我高考落榜当上了农民,业余时间搞文学创作,避免不了有样刊稿费向我邮寄过来。乡邮递员把信件送到村小学,由村小学派学生送信件,常常我的样刊稿费收不到。村小学里的信件堆成山没人送,甚至可悲的是还有个别教师偷撕人家的信件。在校卖货的文金叔看到这些情况,义务为群众送信件。我觉得有新闻价值,马上采访写成《挑货郎担的“鸿雁”》的通讯,被《河南电台》、《驻马店日报》发表了。乡民政局看到这条消息后,给文金叔救济款一千元。由于我新闻、文学成绩突出,被县宣传部要到县电视台上班,就这样我远离乡村。两年后,由于种种原因,我到南方漂泊去了。昨日我母亲从家乡打来电话,说,文金叔死了。文金叔已飞往天国,可我依旧记得他,记的他的样子,记得他扶我起来的那一幕。今天写此文,以免纪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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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原创 编辑:瞭望与观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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